第59章 “神农堂”的毒计-《大明补牙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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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如墨,将皇家馆驿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寒风穿过回廊,发出呜呜的咽泣声,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。

    福王下榻的正堂内,烛火通明,却照不亮人心底的幽暗。

    “啪——!”

    一声脆响,一只价值不菲的盖碗在青砖地上炸裂,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瓷片,溅到了跪在地上的药王墨炎脸上。一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眼角,血珠瞬间渗出,顺着他枯瘦的脸颊滑落,滴在地毯上,但他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。

    “废物!简直是废物!”

    福王朱见泽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怒狮子,在屋内来回踱步。他那肥硕的身躯每一步都踩得地板“咚咚”作响,胸膛剧烈起伏,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
    “本王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得一干二净!在慈宁宫!在太后面前!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湖野路子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给本王下套!”福王咆哮着,因为愤怒连音调都变了,“还什么‘冰魄’?那分明就是让本王当众出丑的辣椒水!那一嗓子咳得本王肺都要炸了!你这‘药王’的名头,是花钱在西域集市上买来的吗?还是在路边摊捡的?”

    他猛地停下脚步,指着墨炎的鼻子,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:“你不是说那是无色无味的‘软筋散’吗?你不是说神仙难破吗?怎么让人家一杯凉水就给破了?啊?!”

    墨炎伏在地上,额头紧贴着地砖,双手死死扣进砖缝里。他的声音有一股阴鸷的寒意,这会儿没有诚惶诚恐,却异常冷静:“王爷息怒。那陈越确有邪门之处,不似寻常牙匠。尤其他手中那‘冰魄’,似是专克迷魂类药物的克星……那股极寒之气,能瞬间冲破神智的封锁。属下大意了,低估了他对‘气味’和‘经络’的掌控。”

    他缓缓抬起头,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那张枯瘦如鬼魅的脸上,眼中幽光闪动,如同暗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:“王爷,咱们这次是输在太急。想要一口气吃成胖子,反倒噎着了。那个陈越,滑不留手,又有宫里的人护着。我们的‘神农堂’,不必与他比‘奇’,也不必比什么‘御用’的名头。我们要比‘稳’,比‘效’,比让人……离不开。”

    “离不开?”福王眯起眼,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,重新坐回太师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,“说下去。若是这次再搞砸了,你就别回封地了,直接去乱葬岗报道吧。本王不养闲人,更不养废物。”

    墨炎膝行几步,凑近福王,压低声音:“王爷,属下有一西域秘方,名为‘百灵丸’。此药……妙不可言。”

    “何为百灵?”福王挑眉。

    “所谓百灵,即百病皆灵,百试百灵。”墨炎一偏头,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,“此药的主料,乃是西域特产的‘阿芙蓉’壳,也就是***,经过特殊工艺,去其苦涩,留其‘神韵’。辅料则是风干的曼陀罗花粉,能致幻、镇痛。再佐以几十种寻常的止痛草药,如川乌、草乌,将其磨成极细的粉末,用蜂蜜调和。”

    他一边说,一边用手比划着搓药丸的动作,眼神迷离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药丸的成型:“制成药丸后,无论头痛、牙痛、腰腿痛,哪怕是断手断脚之痛,只要一颗下去,疼痛立止!不仅如此,服药者会感到通体舒泰,飘飘欲仙,仿佛置身云端,所有的烦恼、痛苦统统消失,只剩下极乐。”

    福王听得眼神发直,喉结滚动了一下:“阿芙蓉?那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爷,那是药。”墨炎打断了他,声音充满了蛊惑,“最妙的是,这药有个特性。吃了我们的药,再吃别的药,便如嚼蜡,毫无滋味。甚至……若是不吃我们的药,就会浑身难受,如同万蚁噬骨,鼻涕眼泪横流,生不如死。届时,这京城的百姓,哪里还记得什么‘洁齿刷’?只会跪在‘神农堂’门口,求着咱们给药!那是咱们的银库,更是咱们的……死士。”

    “死士……”福王喃喃自语,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越来越快,“咚、咚、咚”。

    罂粟?曼陀罗?这可是大明律法严禁的东西。但他随即冷笑一声,那点仅存的良知在巨大的利益和对权力的渴望面前,瞬间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“好!好一个‘百灵丸’!”福王猛地一拍桌子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,“既然要干,就干票大的!咱们不仅要赚钱,还要把这京城的人心给收了!这‘神农堂’开业前三日,所有‘百灵丸’,免费送!本王要让这京城的一半人都尝尝这‘神药’的滋味!让那个陈越看看,什么叫真正的手段!”

    但他还是警告了一句,声音阴沉:“不过,手脚给本王干净些。采购药材分批分地,别让东厂番子闻到味。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,那李广的鼻子可灵着呢,要是被他抓住了把柄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爷放心。”墨炎冷笑,眼中满是自信,“制成药丸,神仙难辨。药材我都让人磨成了粉,混在一起,就算是御医来了,不尝上一口,也闻不出来。等他们察觉不对劲,这京城百姓已离不得‘神农堂’了。到时候,法不责众,咱们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,谁敢动咱们?”

    次日清晨,陈越值房。

    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桌上,却驱不散屋内的凝重。陈越手里捧着一碗热粥,却没什么胃口,只是用勺子机械地搅动着。修安站在一旁,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账本,神色比平日里更加严肃。

    “福王在前门大街的‘神农堂’,整修得那叫一个气派,听说连门槛都是包金的,招牌更是用了整块的金丝楠木。”陈越吹了吹粥面上的热气,眼神清冷,“他吃了那么大的亏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我要知道它从整修到开业的一切细节,尤其是药材进出。一根甘草、一片陈皮都别放过。他带来的那个药王,绝对是个祸害。”

    修安立刻领会,眼中闪过一丝精明:“大人放心,咱们的‘眼睛’已经盯上了。前门大街那一片的叫花子,现在都是咱们的人。只要那铺子里飞出一只苍蝇,公的母的咱们都知道。这几天,他们后门进进出出的车不少,都用黑布蒙着,神神秘秘的。”

    “光在外面看不够。”陈越放下粥碗,“咱们得把钉子打进去。找一个人,机灵、脸生、最好略懂药材皮毛的,想办法塞进去做学徒或药工。福王带来的那个药王,是个玩毒的行家,咱们得防着他下黑手。只有知道了他在煮什么药,咱们才能对症下药。”

    修安沉吟片刻,脑海中过了一遍人选:“有个叫‘小豆子’的兄弟,以前在药铺外帮过工,专门负责捣药,人机灵,记性好,手脚也麻利。关键是,他那张脸长得老实,一看就是个只会干活、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。而且他鼻子特别灵,以前帮药铺晒药,隔着二里地能闻出是什么药材。”

    “就他了。”陈越点头,神情严肃地交代,“让他去,只记、只看、只听,尤其留意有没有‘罂粟’、‘阿芙蓉’、‘曼陀罗’这类东西。那药王上次用的漱口水就有曼陀罗的味道,我怀疑他还有后手。告诉小豆子,安全第一,一旦觉出危险,立即撤,千万别逞强。命比情报重要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赵雪提着食盒走了进来,正好听到了这一句。

    “又要派人去冒险?”赵雪将一碟刚出炉的小笼包放在桌上,香气四溢,但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,眼中满是担忧,“那福王心狠手辣,上次在慈宁宫就敢给你下套,这次若是被发现有人混进去……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“这世道,想要活得安稳,就得比别人多长只眼睛。”陈越夹起一个小笼包,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道,“被动挨打更险。如果不搞清楚他们在干什么,等他们的招数使出来,咱们可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。放心,修安挑的人,错不了。”

    赵雪轻叹一声,她知道陈越说得对。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巧的、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,推到陈越面前:“这是我去护国寺求的,本来是给你求的。既然那孩子要去龙潭虎穴,就让他带着吧,求个心安。告诉他,无论听到什么,一定要活着回来。”

    陈越看着那枚平安符,心里一暖,转手递给修安:“拿着。告诉小豆子,这是……这是咱们工坊的‘护身符’,是赵姑娘特意求的。让他平平安安回来,到时候我请他吃肉,管够。”

    修安接过平安符,重重地点了点头,转身消失在晨光中。

    半月后,按照大明历算就是小年前几天。皇城根,那座曾经废弃的旧织造局,如今已是焕然一新,变成了大明朝最先进的“日化工厂”。

    工坊内热火朝天,机器的运转声、工匠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,充满了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“吱嘎——吱嘎——”

    刘铁锤光着膀子,浑身肌肉虬结,正在调试着那台改良版的“脚踏式植毛机”。随着他脚下的踩动,巨大的飞轮旋转,带动曲轴连杆,钢制的冲头上下翻飞,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。一束束猪鬃被精准地、快速地植入竹柄,速度比手工快了何止十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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